作者:屈翠辉*
1959年浩浩荡荡的中国科学院治沙队在“红在沙漠,专在沙漠,不红不专不出沙漠”的口号下开进托克逊、格尔木、宁武、澄口、榆林、民勤六个综合实验站。我随地理所的同志于3月来到民勤站。当时自然室到站的同志有杜炳鑫、杨炘荣、陈震、胡庆光、毛树珍、叶文华、屈翠辉、成延熬等。其研究任务为沙生生物群落生态演变、水热平衡、水盐动态、土地利用等。其中前三个任务贯彻落实了黄秉维先生自然地理研究三个新方向,即生物、物理、化学。
我作为化学地理研究的成员参加了民勤站的工作。4月25日留站做化验。下午三点多,蓝色的天空突然变暗,随即变红变黑,顿时狂风大作,飞沙走石,前后不过半个小时。沙石打在脸上,好像要往肉里钻,眼睛都不敢睁开,天空已是漆黑一片。有外出考察的同志,回来碰到墙壁,才知道到家了,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。晚饭后还有同志没回来,大家都很着急,于是燃起树枝,敲起盘罐,给外出未归的同志指个方向。但到了夜里杜炳鑫、毛树珍等考察植物的小分队和其他同志仍不见踪影。赵松乔等站领导找当地农牧民会商,请他们协助到沙漠里寻找,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找回来。但是黑色沙暴中在沙漠里寻找目标,谈何容易?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,瞭望无从谈起。除非正对上风向,呼唤只能随风飘逝。大家只能在焦虑中等待黑夜过去。第二天清晨,狂风逐渐平息,同志们才陆续回站。
室外沙暴肆虐,室内尘土弥漫,睡觉时我尽可能采取各种防尘措施,把包行李的油布一半盖在被上(另一半垫在褥下),头上还戴上队里发的白帽子。第二天醒来,油布上果然一层尘土,意想不到的是,褥子湿了一大片。啊!原来被褥上下都是油布,身体呼出来的水汽没处散发,都凝结沉积在褥子上了。出门一看,房后堆起了小沙丘!
治沙站的生活,还有一些难忘的趣事。厕所毛坑由平地上砌的台阶构成,毛坑底部就是平地。厕所还是“三星级”的,有墙有顶,风雨无忧。但坑外没有墙,站里养的猪通行无阻。而且,坑口宽大,猪头可直逼坑里。解大手时,猪儿会迫不急待地来进餐,你就得防备着点了。1959年已进入大跃进后的困难时期,伙食里油肉都少。出去考察,带点馒头和咸菜就是午饭。秋天时节,搞动物地理的杨炘荣、陈震傍晚提上猎枪出去。晚上多半能提回一两只兔子,加点土豆炖上一锅,大家美美地夜餐一顿。后来还有叶文华、成延熬等也加入猎手的行列。站里半年多,少有新鲜蔬菜。离开沙漠地区,在小饭馆里吃到小白菜,绿油油的,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可口哩!
*屈翠辉(1936—),1957年至退休在所。研究员。